约定办理过户那天,郑州下了很大的雪,霜霜在自己的笔记里写,“大雪纷飞也拦不住想领证的心”。
除了在社交平台上记录这一刻,她没有任何庆祝活动,甚至没发朋友圈,当下的反应是,“我真的太累了”。
2016年毕业、奋斗了8年之后,她终于有了一套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。霜霜不在意是否保值,在入职现在工作的国企之前,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开发报建,“我太知道房地产是什么德行了”。
“我买了房子,下一秒再去链家或者贝壳,肯定能看到房价跌了,保值是不可能的”。
预算有限,买房又是“刚需”,霜霜坦言,涨跌没什么大不了,重要的是,她终有了一个可以“安放自我”的场所。
尽管“下跌”已经成为房产市场的关键词,持币观望者众多,但社交媒体上,像霜霜这样分享买房经历的女孩还是不在少数。
未婚买房的女孩们,都是怎么想的?
“买房”
春节之前,买下武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后,欣欣的婚恋标准也随之变化。以前相亲,她怎么着也希望对方有一套房子,现在反而无所谓起来,“要是让我喜欢到无以复加的状态,你住我家都可以。”
欣欣今年30岁,和弟弟、父母一起长居武汉。20多年前,为谋生离开浙江老家后,他们一直在武汉租房生活。追忆幼年时光,欣欣最讨厌的就是搬家,家中物件很多,每次迁居都是一个浩大的“工程”。
然而,从一处搬到另一处,房子永远是单调的“出租屋风”。“我父母就是做装修的,给别人装过很多套好看的房子,但我们家住的永远是出租房那种大白墙,然后东西堆一堆。”
最尴尬的场面是,每次相亲,欣欣总会被问——
“你们家在武汉这么多年,还没有买房吗?”
“没有。”
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,欣欣总觉得有点自卑。
在欣欣的印象里,房子始终是妈妈的一重心事,“从小到大一直跟我念”。近几年,这种执念逐渐转移到欣欣身上。
起初,家里没有买房的打算,几十甚至上百万的房价,并不是一个小数目。爸爸做工程,近几年经济不景气,许多项目还没回款,几乎给家里提供不了帮助,妈妈自己找了一份工作,但薪资也不算高。
欣欣是目前家里最赚钱的人,她做着一份平面设计的工作,月薪五六千元。
买房的勇气究竟怎么来的?欣欣也不清楚,大概,人有时候需要一点冒险精神。
一个月前,临近2024年春节之际,爸妈聊天时,欣欣偶然听到妈妈说,每年花在租房上的钱有“大几万”。
这让她陷入沉思。想到自己已经工作几年,也攒下了一些钱,欣欣试探着问妈妈,“要不就在附近买一套房子?”不用很大,够一家人住就行。
隔了两天,母女俩在住处附近看了几个小区。选定小区后,找中介看了五六套房,“大概就是周四我说要买房子,周六我们就去看了房,并确定下来要买哪一套。”
房子的套内面积是六十几平方米,两室一厅。17万元的首付,欣欣付了90%,剩下的则由父母补上。每月两千元左右的月供,也主要由欣欣承担。作为出资主力,房本自然写了她的名字。
至于弟弟日后买房,“就要靠他自己了,我也想买小三居,但经济确实不允许,所以我没必要为弟弟买单”。欣欣笑着说,以后,这套房将由她和父母居住,弟弟则自己在外租房。
交通方面,房子距离地铁站2公里,距离公交站1公里,不算特别便利,但已经是欣欣能力范围内最具性价比的选择。
在买房这件事上,阿丁比欣欣还要干脆。
她是黑龙江人,在北京打拼多年。仅凭一份做编辑的工作,阿丁感慨,自己连燕郊的房子都买不起。
去年年底,阿丁所在的公司因经营问题,需要压缩用人成本。她主动找到领导,提出远程办公的想法,自然,薪资也相应地有所降低。
买房的想法,是突然降临到她脑子里的。
某天,阿丁在浏览社交软件时,看到网友用超低价在阜新买了一套房。这让她隐隐心动,不自觉去搜索低房价的城市,最终选择了离阜新不远的凌海,“坐高铁从北京过去,只需要三个多小时,还挺方便的。”
买房,只花了半个小时。去年10月,阿丁买了一张去凌海的车票,早上8点出站,大约9点半见到了提前联系的房产中介,看房半小时,她就决定花2.7万元全款买房。“10点的时候,我已经在过户了。”
之所以如此迅速,是因为阿丁给自己算过一笔账。在北京生活,她每年的房租要四万多,再加上水电燃气和中介费,住房成本在5万元左右,“所以我当时听到这个房子2万7的时候,就觉得好便宜,哪怕只住一年我也不吃亏,所以为什么不买呢?”
作为一名不婚不育的女性,阿丁享受自己独身的生活。
一个人住在五六十平米的房子里,每天看书、办公,到了晚上九十点钟,站在窗子前往外看时,到处一片漆黑。
在凌海,连路灯都熄得早,阿丁紊乱的作息也跟着规律起来。
“钱,钱,钱”
正式搬家是去年的10月24日,阿丁雇了一辆货车,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,早上8点从北京出发,晚上6点终于到了凌海。
在得知几万块就能全款买房之前,阿丁并没有置业的打算。
小时候,因为爸爸“败家”,家里的生意越发不景气。那时,她和父母一起租房住,起码搬过四五次家。后来家里买了房子,又赶上拆迁,她几乎没有关于“家”的回忆,“比如我在家里这个地方量过身高那种”,对家的概念“无所谓”。
父母也不会帮她承担首付和房贷。去年12月,阿丁在老家休息了一阵子,突然意识到妈妈有些重男轻女。
“不是对男孩好、对女孩不好那种。但她觉得,父母是不需要给女孩攒财产的,只要把女孩养大了,和家里就没有多大关系了”。阿丁的表哥今年刚结了婚,妈妈便一直念叨,“要是生个儿子就传宗接代了”。
买房这件事,她根本没有告诉家人。抱着省点是点的想法,阿丁只对房子里的水电做了基本的改造。
老式马桶的水箱坏了,没法直接冲水,她换了一个新的,又装了洗手台,安了热水器和洗衣机。家具只有一个旧沙发,阿丁自己动手安好了床,又添置了书桌和衣架。全部加起来,花了不到六千块。
原房主拆除了全部的暖气片,重装的费用加上冬天的取暖费,起码要五千元。为了省下这笔钱,阿丁去年11月找到福建一个寺庙,以禅修的方式度过最冷的一个月。
那座寺庙很小,只有一个师傅,两个八十多岁的师太,以及包括阿丁在内的四个禅修人士。回忆起来,她觉得每天吃斋念佛、不沾荤腥,竟也过得愉快。“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内蒙的人,我以前每天都想吃肉,但那之后我发现,原来自己只吃素也可以活下去。”
买房后,在生活上变得精打细算的不只阿丁。
欣欣选择二手房,原本是为了省钱,想直接拎包入住。但房子实在太像出租屋,材料也过于老旧,不得不考虑重装。
她喜欢小红书上流行的中古风,厌倦了过去家里随便堆放的杂物和永远不够用的收纳,为新家准备了很多柜子,还计划在自己的房间放一些智能小家电,“让生活方便一些”。
压力随之而来。
即使自家就做装修生意,即便打算装得简单些,“以便宜为主,稍微好看一点就可以了”,欣欣估计,还是得花个十万块左右。
为了买房,她还找三个好朋友借了钱,每人两三万。不过,已经购房的闺蜜早就建议欣欣尽快攒钱买房,“而且她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,二话不说就借给我了”。
好在4.0%的商贷利率和3.1%的公积金利率还算友好。欣欣说,在武汉,多数私企只给员工交五险,只要缴纳公积金的公司,即便比例很低,也可以算“比较良心”。她的公积金不多,但总归聊胜于无。
相较而言,霜霜买房要轻松得多。
过去,她从不相信所谓的运气和风水,而现在,她常常觉得“房子旺我”。
和原业主面谈之前,霜霜的心理价位是123万,据中介所言,对方的底线是128万,“意思是可能不好谈”。当时,她还差几万块首付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聊,没想到对方很爽快,谈到了121.5万,“原业主觉得我一个女孩挺不容易的,而且也不想把房子卖给乱七八糟的人”,当晚就签了合同。
首付的缺口在计划之中,“按照往年的金额,年终奖发了正好能凑够首付,今年还多发了不少。”而且,就在最近,因为公司相关政策调整,她的公积金从每月一千多涨到三千多。
坏事也能变成好事。年初办理贷款时,公司HR开错了收入证明,只能等到正月十五复工后再办理。原业主来催,霜霜也有点着急,没成想拖了一个月,房贷利率从3.7%降到3.4%,“每个月少了一百来块钱”。
她的房贷是4300元,除去公积金覆盖,每月要还一千元左右。
压力不算太大,霜霜还是自觉地进行了“消费降级”。
比如刚刚过去的情人节,换做往年,有朋友邀请她去吃日料或者法国菜,霜霜会欣然赴约,现在,她想想房贷,“还是婉拒了”。最爱吃的车厘子和草莓,也不像过去那样毫不犹豫地购买。
年轻的时候,霜霜很喜欢奢侈品,买包花了七八万,现在她有买包的钱,但觉得“没这个必要了”。
“不结婚?”
“你也不是长得揭不开锅,也不是没工作、没学历、没追求者,又不是嫁不出去,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呢?”
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年纪大了,总把她的婚恋问题挂在嘴边。每每提到,霜霜都会反问,“你们希望我开心吗?”得到的回答通常是,“希望,但我更希望你能结婚,有个依靠。”
霜霜斩钉截铁,“这种所谓的依靠,没有房产证上的‘单独所有’来得更安心。”
女孩们因婚恋问题和亲属产生分歧,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。
买房后的某一天,欣欣试探性地问过妈妈:“我现在有房了,可不可以不结婚了?”妈妈的答案很坚定,“不行”。
她害怕欣欣嫁不出去,只要朋友身边有想相亲的单身男性,就会催着女儿认识一下。
有一次,一位阿姨介绍了一个男孩,据说人稍微有点胖,但家里条件特别好。等见了面,男孩身高只有165cm左右,体重起码有200斤,“快赶上两个我了”。虽然只比欣欣大了几岁,看起来却和她爸爸一个年纪。欣欣开玩笑,“这富贵我享受不起”。
欣欣说,作为普通人,她暂时还没有说“一辈子不结婚”的底气,不过,对于感情和婚姻,她也没有过多的期待。
目睹了父母的相处,她意识到,女性婚后会过得很累。
欣欣的家庭颇为传统,用现在的话说,妈妈属于“丧偶式育儿”,把姐弟俩拉扯大。她记得,小时候,爸爸白天几乎见不到人,只有晚上才回来吃饭睡觉,而且什么事都不用做,妈妈一手包办,“当然,我也是被照顾的一个”。
她不排斥“合适的人”,但买房之后,心态变得更松弛了。
聊到“介意女生有婚前财产”的说法,欣欣直言,“有些男生自己有房贷,希望女生婚后一起还,如果女生也有房贷,可支配收入就会减少,其实在意的是钱。”但这件事,她觉得还是分人,比如闺蜜的老公就没介意她的房贷,“如果真计较,这个人也就不用选了”。
婚前买房,让欣欣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多的底气。在走进婚姻之前,她都会住在这个房子里,即便嫁人后,房子还可以给父母养老,“不至于说(他们)年纪大了交不起房租,被人家赶出去。”
阿丁觉得,买房带给她的,“说白了还是安全感”。
最简单的,她有了存放自己物品的空间。在北京的时候,房子月租4000元,如果出门玩个十天,就相当于损失了一千多块,而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,她不再有“亏钱”的感觉。
二十出头时,阿丁希望能找个人嫁了,这样才算有自己的家,现在,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结婚。在亲密关系中,阿丁的情绪不算稳定,会因为琐碎事和恋人揪扯,比如安排恋人倒垃圾,对方没有及时去做,她就会突然暴躁起来。
这一幕,她觉得似曾相识。爸妈一生不睦,却迟迟没有离婚,阿丁至今想不明白。作为深受原生家庭之痛的人,她不希望自己把那种痛苦带给另一个生命个体。
“如果有了小孩,我可能会变成我母亲那样暴躁易怒的人,毁掉另一个人的人生,这是恶性循环。”况且,看过许多女性主义读物后,她逐渐意识到,结婚和生育是对女性的巨大消耗。
有一天,妈妈告诉她,如果不想去北京上班,可以留在老家。但阿丁不想过妈妈那样,开个服装店卖衣服,每天忙着带孩子的生活。“我已经有自立更生的能力,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,不需要他们给我情绪或金钱的支持,这是我独立的体现。”
她觉得,女性试图通过婚姻和男性进行绑定,是“败率极大的豪赌”,如果自己过不好一生,难道找个男人就会更好吗?
买房似乎是更稳妥的选项。
霜霜记得,办理物业交接时,中介和她闲聊,过去十多年里,客户一直以男生和男生的家庭为主,但是近几年,买房的女孩越来越多了。
她也有同样的感受。“不夸张地说,我起码促成了我们小区的10单交易,单我的中介,就成交了4单。”在私信里,女孩们告诉她,因为刷她的笔记,选择了同一个小区,向她询问该如何砍价,以及买房的注意事项。
尽管还没开始装修,但霜霜说,自己最满意的设计是把次卧改为衣帽间,“很多人会建议我次卧做榻榻米,亲戚朋友来了好有地方住”,但比起偶尔才会到访的客人,她更愿意取悦自己。
她已经迫不及待,想把衣帽间填得满满当当。
过了三十岁,霜霜觉得,自己比过去要更清醒。在她看来,这个社会对女孩子既不公平,也不友好。
“所以我最想说的是,不要觉得结婚生孩子是错的,也不要觉得不婚不育是错,怎么选都可以,只要自己过得爽就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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