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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女人和一座山
女性 - 2024-03-01 10:00:05
  一片枫树林旁,一台挖掘机正在作业,一棵碗口粗的枫树被抠了出来,几个工人迅速上前,擎住树,准备装车。其中一个人大着嗓门喊道:“哥几个,加小心,别弄破皮儿,一定要保住树坨。”树坨,就是护住树根的泥土。喊话这个人穿着一件旧线衣,外面的马甲沾着泥点,脚下是一双胶鞋,平头,脸色黑红,身体壮实,乍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干出力活的农村汉子。其实,这是个女人。
  女人叫黄国伟,山叫回龙山。回龙山早就有名,但闻名遐迩真是有赖于黄国伟。
  33年前,出生在五常市二河乡新庄村农民家庭的黄国伟高考落榜后,找个中意的人成了家。成家就要过日子,怎么过?黄国伟想,光靠着几亩地肯定不行,那就另辟蹊径。三天回门后,黄国伟就开始做买卖。先赶集,从小商小贩做起,一年后,开始贩粮。没几年,黄国伟有了第一桶金。
  黄国伟的家被群山围绕,从小她就爱钻山。村北的山叫回龙山,每次进山,黄国伟和伙伴们都流连忘返。山里盛产刺老芽、黄花菜等野菜,秋风吹过,各种蘑菇似小伞一样,那模样十分诱人。黄国伟觉得回龙山是座宝山。
  随着年龄的增长,黄国伟想为大山做点什么的梦想越发强烈。是继续经商,还是圆梦?
  一日雨后,她来到回龙山下,望着一直伴她长大的山。山里,古木荫天,巨石嶙峋,溪水淙淙。雨后空气清新,彩虹飞架,静静而卧的回龙山像和她亲昵耳语。黄国伟面山而立许久,一种豪情油然而生,她找到了前行的路。黄国伟明白了,今后她就要把自己的全部融进这座大山之中了。
  黄国伟不顾父母和亲朋好友的反对,毅然决然地承包了回龙山。在合同上摁下鲜红的手印后,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位裁缝,要为回龙山“裁”上一件绿色的“衣服”。
  拿着合同,黄国伟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用手里仅有的钱买了5吨煤,运到山里。乡亲们都诧异了,树有的是,为啥要买煤?靠山吃山这个理还不懂?在乡亲们疑惑的目光中,黄国伟挨家挨户地拜访。她说,“我承包了回龙山,从现在开始,大家不要进山整柴火了,做饭取暖全部用煤吧。”起初,大家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,一个月后,都服了。
  绿化荒山需要人工。黄国伟雇工,交代工作质量的同时,特别强调不允许破坏生态环境,落到实处就是不能抓蛤蟆,不能打鸟,不能捡鸟蛋,不能掐花折树。违者立即辞退。有人认为这只是说说而已,满不在乎。结果,黄国伟一个亲戚抓了几个蛤蟆,被黄国伟当场辞退了,谁讲情都不好使。
  这两件事情,在别人眼里是小事,也与她包山挣钱无关,有人甚至觉得她小题大做,多此一举。但黄国伟明白,要想把回龙山事业搞好,这是根本。
  接下来,得买树苗,买树苗要用钱,但钱都用作承包费了,咋办?黄国伟说,赊。黄国伟跑到邻县一家苗圃,毛遂自荐,用房子和车还有承包地作抵押,终于把苗木拉回来了。黄国伟知道树木成材需要时间,那这段时间里,欠账、员工工资怎么解决?黄国伟一面绿化,一面起早贪黑重操旧业做生意,挣来的钱除去还账,余下的继续买苗木绿化。黄国伟的大儿子十来岁就会做简单的饭菜,他说,一年到头,从睡着了到醒来,没看过妈妈几次。
  是呀,从栽树的那一天起,黄国伟把整个人就交给了回龙山。无论阴晴,刮风下雨,她披星戴月,带领雇来的乡亲们,还有帮忙的亲朋好友,一个坑,一棵树,一桶桶水浇灌,一锹锹填土,一脚脚踩实,认真而细致。多少个日子过去了,回龙山“衣服”做好了,山也变得美丽了,黄国伟不知足了,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位出色的画家,为了山,为了家乡,更为了自己的事业,她要画一幅色彩艳丽、气势恢宏的画。
  黄国伟想到了苗木花卉繁育。她认定,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苗木花卉的价值一定会越来越高,市场前景一定广阔。她是一个想干事业的人,有一定的前瞻性,一旦认准了目标,就会勇往直前,绝不会在困难面前退缩。在认定苗木繁育后,她一点也不急,反而把自己圈在屋子里,静下心学习苗木繁育的有关知识,半个月后,她把《五常树木志》熟记于心。
  一个月后,黄国伟只身去大庆、熊岳、北京、泰安等地考察市场。最开始,黄国伟对于不熟悉的品种,先买来十棵试种,一年后再买一百棵,逐年扩大数量,直到七年后,这个品种适应北方气候了,才大面积推广。有的品种,黄国伟是从山海关试种,再到兴城,然后到长春,最后移植到回龙山。黄国伟说,这些年,她成功引进驯化了上百个品种,在回龙山下建起“百花园”。但也有二十多个品种引进失败了,有的品种一下子亏了六七十万。但令黄国伟自豪的是,有些品种经她大胆引进,成为东北高寒地区绿化的新宠,比如美国红枫。为了把这项事业做得扎实、长久,黄国伟的三儿子考入黑龙江农业工程学院,主攻园艺,毕业后成了繁育、绿化的骨干。他的十多名同学也落户到回龙山,一起干事业。
  回龙山苗木繁育基地建成了。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,黄国伟建起一座苗木花卉科普园,观赏的同时还能了解苗木花卉的科普知识。为此,黄国伟还专门到东北林业大学进修园林管理。现在,回龙山生态园林花卉基地面积达到近千亩,品种200余个,已经成为东北林业大学学生实验基地。为方便学生实习,黄国伟投资兴建了实验楼、住宿楼。五常市许多中小学也来回龙山研学,学生们亲手植树,所植树林被命名为“学子林”。孩子们和“学子林”一同迎着风雨和阳光成长。
  黄国伟把自己的全部献给了回龙山,回龙山也慷慨地回报了她。黄国伟腰包鼓了,但她致富不忘乡亲们,成为村民致富的带头人。她把村里人都引进到回龙山,除了栽树、培育苗木、种植花卉、特色养殖,按月领工资以外,也可以自行找项目,她帮忙找销路。几年时间,新庄村的人就富了。
  现在,回龙山3000多亩林地,绿树成荫,枝繁叶茂,鸟语花香。沿着木制栈道,向回龙山的主峰登去,沿途林壑幽深,飞瀑鸣泉。那翠绿的苗木间,那绚烂的花海中,一个穿着朴素、笑容灿烂的女人,正抚摸着一座丰厚而博大的山。
  这么多年,黄国伟获得了无数荣誉,她格外珍惜那枚全国绿化委员会授予她的全国绿化奖章。她说,对于过去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,但她记着明天她应该干啥。她的心,最初只是装下回龙山,现在她要装下整个大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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